經濟觀察報 見習記者 劉曉諾

很少有一款藥物的臨床數據更新，能像康方生物（09926.HK）的依沃西單抗一樣牽動人心。

依沃西單抗是康方生物的明星產品，是全球首創的PD-1/VEGF雙靶點抗腫瘤藥物，曾在國內試驗中擊敗全球“藥王”K藥。今年，三生制藥（01530.HK）研發的同靶點藥物，以12.5億美元創下了中國創新藥授權出海的首付款記錄。

9月7日下午，康方生物發布了依沃西單抗一項全球臨床試驗最新數據：“HR=0.78（P=0.0332），生存獲益較此前5月分析結果呈明顯改善趨勢。”

9月8日，康方生物股價下跌7.89%，領跌港股創新藥企，現價142.5港元，總市值1313億港元。康方生物的海外合作伙伴Summit開盤跌17.5%。

一位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（FDA）前臨床高級審評員認為，本次康方生物發布的數據，仍然不能說明它已經達到了總生存期（OS，指總存活時長）的顯著獲益。

OS數據關乎患者的直接受益。在FDA現行的標準下，OS數據是腫瘤藥物能否獲批上市的最重要指標。康方生物這款藥的海外商業化前景，仍然懸而未決。

康方生物與Summit在5月時表示，對于相關適應證，迄今為止FDA批準上市的藥物均沒有獲得OS的統計學顯著性差異。

不過，FDA越發重視OS數據的重要性。2025年8月，FDA發布了一份行業指南草案《腫瘤臨床試驗中總體生存率評估方法》，其中著重強調要將OS作為預先設定的安全性終點進行分析。

OS數據仍是獲批關鍵

9月7日上述數據發布后，市場的討論集中在OS數據上。

某主研腫瘤免疫療法公司的創始人說：“關鍵是OS數據有沒有顯著性差異，有則皆大歡喜，否則可能在美國、歐洲很難獲批。”

9月7日的數據，是對5月底Summit發布的依沃西單抗一項全球多中心三期試驗（HARMONi）結果的更新。

5月底的數據顯示：依沃西單抗聯合化療的研究成功達到無進展生存期（PFS，指治療后疾病無惡化的時長）的主要終點，OS 的HR（風險比，一般需小于0.8）達到0.79，但P=0.057。

在臨床試驗設計中，Summit將P值設定為0.0448，當P值小于該數值時，說明達到試驗標準。5月數據中的0.057，顯然高于0.0448，所以當時Summit和康方生物不能宣稱有統計學顯著性獲益，只能說OS數據呈現了改善的趨勢。5月消息公布后首個交易日，康方生物跌了10.5%，Summit跌超30%。

9月7日發布的是前述5月研究的跟蹤數據——OS進一步改善，HR=0.78，P=0.0332，生存獲益較此前5月分析結果呈明顯改善趨勢。此次，康方生物與Summit未提及OS數據是否獲得顯著性差異。

多位業內人士告訴經濟觀察報，此次依沃西單抗的OS數據雖有改善，但目前尚未達到統計學顯著性標準。

一位曾在FDA工作近20年的臨床高級審評員指出，對康方生物數據的分析，需要從臨床和統計兩方面出發：“從臨床角度出發，OS和HR是重要的；而從統計角度，要講究P值。臨床和統計兩方面的數值都需要達標才可以。”

本次Summit與康方生物發布的數據進一步顯示，隨著隨訪時間延長，意向治療人群的OS 的HR進一步縮小，生存獲益較此前5月分析結果呈明顯改善趨勢：HR=0.78，P=0.0332——看起來達到了統計學顯著性差異。

但前述前FDA審評員指出，Summit發布的數據顯示，0.0332的P值是名義P值（nominal p），這意味著數據還需要進一步校正，不能單獨作為試驗成功的依據。

他認為，試驗結果隨著時間的延長有些改善，但整體看還是未達到試驗的要求。“關鍵是整體上P值是否達到設定的小于0.0448。如果整體p值不達標，FDA在審批藥物時會很慎重”。

另一位曾在FDA任職的業內人士認為，“我覺得以前股市期待太高了。監管部門有些（情況）是可以談判的，（關于能否獲批）沒有誰有標準答案。”

對同靶點藥物有影響嗎

上述臨床數據將影響依沃西單抗在海外的上市進程。

目前，康方生物的營收，主要靠依沃西單抗和卡度尼利單抗在國內的銷售。2024年和2025年上半年，康方生物的收入分別為21.24億元、14.01億元。

如果依沃西單抗在定價更高、創新藥支付能力更強的美國市場上市，或許能開拓一片新局面。

康方生物與Summit在5月的公告中稱，Summit將基于HARMONi臨床試驗結果，并根據與FDA的交流，通過綜合評估確定在美國提交生物制品許可申請（BLA）的時間點。

9月7日，康方生物表示，依沃西單抗在中國開展的HARMONi-A研究已在日前達到OS臨床終點，取得具有臨床意義和統計學顯著性的OS獲益。該研究OS數據將在后續的學術會議上發表。不過康方生物尚未披露具體發表時間。

在做PD-1/VEGF靶點雙抗藥物的，不只有康方生物一家公司。本次披露的數據，會對做同靶點藥物的公司產生怎樣的影響？

2024年11月14日，禮新醫藥將其PD-1/VEGF雙抗的全球權益獨家給默沙東，交易首付款5.88億美元，里程碑付款最高27億美元。2025年5月20日，三生制藥（01530.HK）宣布將PD-1/VEGF雙抗全球權益授權給輝瑞，首付款高達12.5億美元，交易總額最高達60.5億美元。

前述公司創始人認為，“會有一定的影響，但不會是全部（適應證）。畢竟這只是一類適應證的三期，保不準在其它適應證有機會。我覺得默沙東、輝瑞現在放棄還太早，但會更謹慎些。”

（作者 劉曉諾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