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陽曉紅/文

一

有的放矢的結構性政策正在制度賽道上“搶跑”。

2025年9月15日，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《關于深化跨境投融資外匯管理改革有關事宜的通知》（匯發〔2025〕43號，下稱《通知》）。

國家外匯管理局副局長、新聞發言人李斌表示，《通知》旨在“不斷提升跨境投融資便利化水平，助力吸引和利用外資，促進金融服務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”。

在深化外商直接投資（FDI）外匯管理改革方面，《通知》提出“二取消，一允許與一便利”。具體為：取消外商直接投資前期費用基本信息登記；取消外商投資企業境內再投資登記；允許外商直接投資項下外匯利潤境內再投資；便利境內非企業科研機構接收境外資金。

在跨境融資外匯管理改革中，擴大科創類企業跨境融資便利，符合條件的高新技術、“專精特新”和科技型中小企業跨境融資便利化額度統一提高至等值1000萬美元，部分“創新積分制”遴選企業的便利化額度可達等值2000萬美元；簡化企業簽約登記管理要求，不再要求提供上一年度或最近一期審計財務報告。

尤其值得關注的是資本項目收入支付方面的調整：縮減負面清單，取消“不得用于購買非自用住宅性質房產”的限制；優化支付便利化業務，銀行可自定事后抽查比例與頻率；便利境外個人境內購房結匯支付，全國推廣“先結后補”模式。

綜上所述，《通知》實現了多項制度突破：境外投資者可“先匯錢、后登記”，開戶流程變審批為報備；外企資本金再投資無需外匯局登記，資金直接劃轉；外匯利潤可直接用于境內新項目，減少匯兌成本；資本項下結匯資金理論上可支付住宅購房款；境外個人憑購房合同即可辦理結匯。

李斌表示：“近年來國內房地產市場形勢已發生變化，相關宏觀調控措施優化調整，外匯管理措施也需適應新形勢，助力房地產市場穩健發展。”

《通知》更像是一場“資金管道”的改革，商業資產與跨境現金流顯著受益——它通過制度重構、渠道擴容與激勵相容，補長了跨境資金流動、結算渠道、本幣使用等結構性短板，同時為“十五五”時期人民幣國際化、跨境支付與本幣結算提供了制度接口。

二

同一周，《求是》雜志刊發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署名文章——《堅定踐行全球治理倡議持續推進全球金融治理改革完善》。文章指出，跨境支付體系是全球貨幣資金運行的“動脈”，并暗示傳統資金運行“動脈”正因技術代差、法律碎片和地緣博弈而面臨“粥樣硬化”。

潘功勝指出，國際貨幣體系向少數幾個主權貨幣并存演進和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，將促進跨境支付體系的多元化發展，多元化的跨境支付體系反過來也將加速國際貨幣體系的變革。

他指出，傳統跨境支付體系面臨三大挑戰：技術代差導致效率低、成本高；法律監管協調不足，國際合作需加強；地緣政治下易被武器化。G20等國際組織已制定改革路線圖，全球正推動新興支付基礎設施發展，向高效、安全、多元方向演進。

文章強調，跨境支付體系向多元化發展。在幣種方面，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使用本幣結算，促進更多貨幣的國際化使用，單一主權貨幣主導跨境支付的局面正逐步改變。在渠道方面，除傳統的代理行模式外，新興跨境支付系統、區域性多邊支付系統等陸續出現，結算渠道更加多樣，跨境支付效率進一步提升。經過10余年的建設與發展，中國已初步建成多渠道、廣覆蓋的人民幣跨境支付清算網絡。

同時，新興技術的應用尤值得關注。區塊鏈和分布式賬本等技術推動央行數字貨幣等發展，重塑傳統支付體系，縮短了跨境支付鏈條。智能合約、去中心化金融等也將持續推動跨境支付體系的演進和發展。

此時，正值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（CIPS）啟動十周年前夜。2015年10月8日，CIPS一期上線，有19家直接參與者、38家境內間接參與者和138家境外間接參與者。截至2025年8月末，CIPS有176家直接參與者、1552家間接參與者，系統處理金額175萬億元/年，十年復合增速為43%。

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陸磊在第十四屆中國支付清算論壇上表示，CIPS已覆蓋189個國家和地區，今年上半年處理業務403萬筆、金額90.2萬億元，成為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支撐。

“哪里有人民幣，哪里就有CIPS的服務。”這句口號正在成為全球貨幣資金“動脈”的現實注腳。

三

不言而喻，在這一承前啟后的關鍵時點，匯發43號文與CIPS十周年的協同推進，或凸顯了中國在金融領域“統籌發展和安全”的戰略思路。

一位資深外匯人士分析稱，匯發43號文在此歷史性時刻出臺，或提供了“跨境投資便利化、跨境融資擴容、資本項目優化”等三大關鍵政策突破。這些政策共同構建了一個更加開放的制度型開放體系，為跨境支付活動提供了堅實基礎。

10月即將召開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將為“十五五”時期（2026年—2030年）定調。中信建投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黃文濤認為，“十五五”期間正處于第四次科技與工業革命之際；預計“十五五”規劃將重點突出科技發展、新質生產力、提振內需、民生安全等內容。其繼續看好A股和港股，建議積極擁抱第四次科技與工業革命。

聯博基金市場策略負責人李長風表示，貨幣寬松預期推升了海內外市場表現，其持續看好后市。8月份滬深300指數上漲逾10%，創業板指上漲逾20%，創下自去年9月以來最強的單月漲幅；板塊方面，受AI（人工智能）預期影響，科技表現強勁，較高股息的題材板塊如公用事業、金融則表現較弱。

有分析認為，匯發43號文是一項貨幣河流的改道工程——通過“技術+制度”降低人民幣跨境支付的摩擦系數，引導離岸美元存款流向在岸真實資產。潘功勝所言的“跨境支付體系多元化”正在發生：幣種多元化（人民幣）+渠道多元化（CIPS）+法律一體化（一張表格）。

對于投資者，這是久期溢價+制度套利的罕見窗口，但也需謹記：當河流改道完成，折價消失，溢價也將隨風而去。

（作者 歐陽曉紅）